祁家大廳內,看著張媽的身影走遠了,祁易琛才問道:“張媽這是怎么了?怎么感覺總是神情恍惚?”
樸叔嘆了口氣,說道:“張媽這個人本來是信佛的,可是自從經歷了南小姐上次的燕窩事件后,她總是心里不安,晚上睡不著覺,我好幾次深夜看見她坐在門檻前發呆!
“上次去看醫生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嗎?”祁易琛問道。
樸叔點點頭,說道:“應該是的,可是現在唐太太只要張媽一個服侍,換了任何一個丫頭,她都很反感,不吃飯,還摔東西,只要是張媽說的話,她又能聽,我盡量找一個人幫忙張媽一起服侍唐太太,以免出什么岔子!
“嗯!逼钜阻↑c點頭,說道:“樸叔,家里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理,你辛苦了!
聽到祁易琛說這樣的話,樸叔滿是皺紋的臉上,眼睛都濕潤了。
他說道:“祁少,我不辛苦,聽到你能說這樣人性的話,我感覺很值!
祁易琛笑了,反問道:“怎么了?樸叔,難道我以前很沒有人性嗎?”
樸叔也笑了,說道:“你知道嗎?自從你跟南小姐在一起后,你整個人都看起來溫和了很多,不管是對家里人,還是在外面,我都見過了,易琛,你真的改變了很多,這樣很好!
說到這些,祁易琛很意外,他自己倒是沒有那么的感觸。
“是嗎?”祁易琛低頭微微笑了。
樸叔看著祁易琛,語重心長的說道:“要我說,你還是很南小姐最般配,兩個人在一起能激發對方的優點,那才是好事情!
聽著樸叔的話,祁易琛沒有答話,他望著窗外的茶花樹,在想,南音到底去哪里了呢?
山里,清晨格外的冷清。
南音坐在院子里,明天就是集市了,這一次,她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,這里不是她要的生活。
她看了看正在看書的尤為,雖然尤為很愛看書,可是卻似乎對于人際交往這一塊很是缺失。
南音有些悶,卻也不敢找他聊天了。
她放到自己的房間收拾了一下屋子。
尤為卻主動護著輪椅上前問道:“你收拾這些干嘛?沒事兒,就放在那里吧!
南音回頭看著尤為,感激的說道:“這些天,謝謝你們收留我,我原本是想等大娘回來了,跟你們一起說,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先跟你說了!
尤為并不知道南音要準備說什么。
他灑脫的說道:“你說!
南音想了想,努力的在腦海中組織語言。
“尤為,這些天我想了很多,我很喜歡這里,可是我沒有你幸運!蹦弦粽f著,看著尤為的臉色,生怕他忽然生氣。
不過,尤為還是靜靜的聽著南音說完。
南音繼續說道:“可是你知道的,我家里的情況,根本不允許我來享受你這樣的生活。所以,我明天要去集市上坐車,回家了!
最后三個字,南音說完,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。
尤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,他抬頭看著南音,那種感覺,似乎是南音欺騙了他。
“可是那天你還說很喜歡咱們這里的!你還說,這里很好,說我很幸運!難道這一切,都是你在敷衍我嗎?”尤為有些激動。
這正是南音擔心的。
南音趕緊安撫道:“并不是!你很適合這里,可是并不代表我也適合!”
“我很適合?什么意思?難道就因為我是殘疾人,就適合呆在這種荒山野林里?難道我就注定這一輩子都是悲哀的?”尤為不僅激動,就連思想都開始有些偏激了。
南音幾乎是不敢再多說什么。
她看著尤為的樣子,臉部肌肉都緊緊的縮在一起。
南音從心底有些發憷。
怎么辦?怎么辦?
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問自己。
難道就這樣跟尤為撕破臉嗎?
可是南音看過太過被拐賣到深山里的女孩,都是被人綁架了,然后被逼著跟人結婚。
想到這里,南音就一身冷汗。
可是,南音有安慰自己,昨晚吃了那么多好吃的,自己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,不也沒事嗎?
難道是自己想多了。
南音溫和的對尤為說道:“是這樣的,我想回家給我的家人報一個平安,你看看我早上不是問了郵政的嗎?要很久才能讓我家里人收到我的信,我還不如明天回去一趟,我有空了再來看你們!
她說話已經很小心了。
可是尤為依舊是很生氣。
“不行!你走了萬一不回來呢!”尤為簡直被憤怒沖昏了頭。
即使南音不回來也沒有任何過錯,可是尤為卻不這么認為。
南音趕緊閉嘴,在這里,還是不能得罪尤為。
她想明白了。
“好了好了,你就當我沒有說,好嗎?”南音趕緊安撫道。
尤為聽了這才感覺情緒好了點。
南音怔怔的看著尤為,覺得他跟正常人還是不一樣。
雖然之前南音覺得尤為十分的難得,人殘疾了精神卻不殘疾,房間里都是書,可是現在看來卻并不是這樣的。
原來尤為的精神深處,還是有很多需要改正的地方。
顯然,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。
南音開始暗暗的策劃晚上出逃的計劃。
夜幕降臨。
老大娘背著鋤頭出來了。
尤為很早就在廚房等著了。
老大娘一看,打趣的說道:“哎喲,我的兒,今天是要準備親自下廚嗎?”
不過尤為并沒有回應她,而是悶悶不樂的燒著柴火。
老大娘最了解兒子了,一看他就是有事。
她朝著南音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,低聲問道:“怎么了?跟她吵架了?”
知子莫若母!
尤為把手里的柴火使勁的扔在了地上,負氣的說道:“她今天說她要走!”
老大娘也驚呆了,手在圍裙上擦了擦,著急的問道:“怎著了?為什么忽然要走!”
“她說明天是趕集的日子,她要坐車走!”尤為的眼睛里都是火。
老大娘看著南音房間的方向,老練的說道:“看來,她是一直都在計劃這件事情,并不是想要留下來!”
聽到老大娘說這,尤為有些慌了,他拉著老大娘的胳膊,說道:“媽,不能讓她走!我……”
說到這里,尤為忽然說不下去了。
可是老大娘卻什么都明白,她拍了拍尤為的手,說道:“你放心,既然你喜歡,我就有辦法不讓她走!”
老大娘說的胸有成竹的樣子。
尤為這才放心了。
吃晚飯的時候,南音默默的吃飯,沒有再提明天要走的事情。
老大娘對南音依舊是很熱情,完全看不出來一點別樣的情緒。
只有尤為一直在唉聲嘆氣,吃飯也沒有吃多少就離開廚房回自己的房間了。
老大娘笑著對南音說道:“你別理他,你吃自己的!
南音不好意思的笑笑。
這家人,其實很好的,當初救了南音一命。
可是現在,南音要走,他們卻不高興,這讓南音很為難。
夜晚,南音早早的就關了燈,躺在床上,卻一點睡意也沒有。
如果沒有尤為和老大娘領路,南音恐怕是走不出這座山。根本就找不到趕集的地方。
怎么辦?
她在被窩兒里糾結著這件事。
夜漸漸深了。
南音卻異常的清醒,似乎還能聽見老大娘半夜起床上廁所的聲音。
她爬起來,看著外面黑黢黢的。
從小南音就最怕黑了,可是現在,她不走,更待何時。
她側著耳朵,貼在墻上,清晰的聽見了老大娘打呼嚕的聲音。
南音起床,躡手躡腳的走出了門,看著晚上院子跟白天的院子卻大不相同。
她小心翼翼的走到院子門口,想要伸手去推開院子的門,卻發現,院子的大門被鏈子鎖住了!
這可如何是好?
南音站在夜里,風吹著她的頭發,她感到無助。
怎么辦?
她在心里問自己。
這是深山里,沒有手電筒,沒有通訊設備,又冷,現在連門也鎖了。
這怎么辦?
南音一遍一遍在心里問自己,著急得都快要哭了。
深山里很安靜,稍微聲音大一點肯定會吵醒老大娘和尤為的。
到時候,大家都很難堪。
南音看了看院子的圍墻,似乎不是很高。
她去廚房搬了一把高腳的椅子,放在墻邊上,她站上去,確實是可以夠得著圍墻,可是,即使站上去了,怎么下去呢?
她站在圍墻上,看著另外一面,很高,至少1米8了,而且沒有什么軟的東西可以接著南音。
南音感覺雙腿發麻。
她回頭看看房子,老大娘和尤為還在熟睡。
這是最后的機會。
南音蹲下來,側過身,雙手趴在墻皮上,身子先下去。
沒多久,南音就能感覺到手被磨出了血。
這些都不是重點,重點是南音感覺腳離地面還有很大一段距離。
事已至此,只能跳下去了。
南音閉著眼睛,輕輕的、慢慢的手往下滑。
手心都被磨破皮了。
南音疼的咬緊了牙。
現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,南音閉著眼睛,往下一跳。
……
她聽到骨折的聲音。
往事如煙,濃淡,一點點逝去。